敢敢睡了吗

开袋即食

【茶狮】我那难以捉摸的父亲(其一)

是番外 正篇《天上的星星会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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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刚来这个家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三个一直是睡同一张床的,我睡在中间,像是银河,把一茶和狮子隔在两边。后来随着我年龄渐长,一茶提出让我自己睡,我的房间就在隔壁,早就被他们收拾得干干净净。


这事他先去和狮子商量,那天晚上我抱着我的老虎毛毯,刚走到门口听到一茶和狮子的低语。“星星明年就要上小学了,”一茶说“你见过哪个小学生还和家长一块睡的,她这样会被其他小孩子笑话的。”


“我觉得我们这个家庭已经足以让她被当成靶子,被排挤根本不需要什么‘和家长一起睡’这样幼稚的理由——你是有别的话想说吧,一茶。”


“我不是我没有,你不要瞎说。”一茶光速否认,但他又压低了一个声调,“我只是觉得,有星星在,我们好久没有……”


那时我正是敏感的年纪,听到这话下意识以为自己要被抛弃。于是我立马冲进房间,把自己埋在狮子的怀里,“你们要把我送回去吗?”我问。


狮子先是一愣,随后轻柔地抚摸我的头发,“没有哦,我们怎么会丢下星星呢?”如果我这时抬头还能看到狮子用眼神骂人,一茶在旁边没地方插话,误会是因他而起,他现在反而成了这个家里“多余”的那个。


但他不甘心就这么放弃,见狮子态度坚决,一茶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星星已经长大了对吧,”一茶从狮子怀里把我捞走,他像是电视里哄骗小孩子的人贩子,“大孩子自己睡会好一点哦,我们——哦不,潇潇,潇潇姐姐说她最喜欢自己睡的小孩子了。”最后一句是绝杀,说在我的心巴上,“一茶你!”狮子想戳穿他,但被一茶推开,我的心在此刻出现了动摇,“真的吗?”我问。


“真的真的,”一茶说着要把我往门口抱,“你也喜欢潇潇姐姐对吗?我们这周去找她玩吧。”他把我放在我房间的床上,还往我怀里塞了个胡萝卜抱枕,“晚安,星星。”


冠冕堂皇又理直气壮。一茶真的很有骗人的天分,我其实全程都没说过我要自己睡,可就是被他一套说辞搞得晕乎乎。他关上门,我看着最后一抹光亮从门口的地板溜走,黑暗笼罩在这个空荡荡的小房间里,我强迫自己闭上眼,可总觉得房间里所有的玩偶都会动会说话,我从未觉得身边这么热闹过,好像是所有的夜间生物都在我身边开派对,白衣贞子,红色绣花鞋,柯南里的绷带怪人……


我不知道我自己躺了多久,可我知道自己今晚绝对不能自己睡。于是我又一次抱起我的毯子,又一次站在了他们两个的房门前。


不知道是谁锁了门,他们没睡,我听见里面有动静,可又听不出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好像有人在捶床,还有一些,我形容不上来的声音。我敲了敲门,鼓足了勇气大喊:“爸爸!一茶……叔叔!”


里面的动静好像停了,但迟迟没有人开门,过了好一会,房门终于打开,一茶好像做了什么剧烈运动,即使是在黑暗中我也看到他大幅度喘着气,房间里没开灯,我看到狮子把自己蒙在被里,屋里的空气又闷又热,为什么他们不开空调呢?


“怎么了星星?”一茶的声音听起来不是很高兴,“我们不是说好了今晚要自己睡吗?”


胆小是可以撒娇的孩子才能拥有的品质。我在一茶的质问下早就没了勇气,嗫嚅着开口:“可是我很害怕。”


一茶显然还想说什么,但狮子打断了他,“小孩子不敢自己睡很正常,”他的嗓子有些哑,向我招招手,“星星,过来。”


我颠颠向他跑过去,狮子抱起了我,把我放在他身边,狮子好像流了很多汗,还有股水果味,等一茶也躺下后我发现他的手上也有和狮子身上一样的味道,像是草莓。


“你们吃了草莓吗?”我最后还是忍不住好奇询问。一茶好像很不高兴,但狮子却强忍着笑意,“没有哦,我们都刷过牙了,刷过牙就不会吃东西了。”


如今我回想往事,这才意识到,当年的我好像坏了一茶的好事。那时他们还年轻,二十多岁,正是精力旺盛的日子。照顾一个听话的小孩花费不了他们太多的精力,他们需要做一些其他的事情来消耗力气,一茶更甚。自那天起,一茶铁了心要培养我自己睡的能力,据他说是要锻炼胆量,他的办法也是我闻所未闻的,他会在我睡熟后把我抱到我的房间,这样我第二天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是身处自己的房间,我睡眼惺忪又迷迷糊糊时还能接受一茶的夸奖,“星星真棒,”他打了个哈欠“自己睡是不是一点也不害怕?”


幼时的我只能狐疑地盯着他眼下的青黑,实在想不出自己在睡眠状态下是怎么从一个房间被转移到另一个房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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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狮子和一茶曾经当过职业选手还是上初中的时候,那时第五人格已经算是比较有名的手游,毕竟能存活这么多年还能受到大众喜爱的游戏并不多见。借着新资料片的发布官方办了一次娱乐赛,邀请了一众退役的老选手,一茶和狮子也在被邀请的名单里。


我那时不知道这些,只是在某天回家时看到狮子和一茶坐在沙发两头,一模一样的姿势,都是戴着耳机玩手机,还在和麦里的人交流,“我在四号机,四号机直接修”“红夫人去中场”“追我追我,我往小房溜”……


我的两个父亲好像是大龄网瘾少年,不确定,再看看。我不是很饿,也不想打扰他们,于是我回房间写作业,不一会听到狮子过来叫我,“回来了?”他看起来轻松愉快,眼睛也闪闪发亮,“饭做好了,你要是饿的话我们可以先吃。”


“一茶呢?”我探头向客厅望去,他还在忘我地交流,语气强硬又坚定,还顺带着骂了几句街。


“不要管他,他们要被四杀了。”狮子刚说完就被一茶的大嗓门盖过,“放屁!有老子在还能四杀?什么叫一茶先生的残局指挥啊,这把还能平!佣兵顶着修,交给我来溜!”


狮子轻轻笑了,“平个屁。”他小声说。我敢保证一茶没听到狮子对他对局的评价,一茶的话听起来暴躁,可他还是笑着的。不同于平时看喜剧片开怀大笑,也不是看到我拿了班级第一时欣慰的笑,他和狮子像是找回遗失武器的勇者,在和自己最亲密的老朋友一起开始一段新的旅行。


在饭桌上他们问我,五一想不想去杭州。我有些困惑,去杭州做什么?


“去看你爸我秀翻全场!”一茶手舞足蹈,被狮子在桌子底下踢了一脚。“我们有比赛,”他轻描淡写地说,“官方邀请退役选手去杭州打场友谊赛,我和一茶都是前职业的,所以五一要去杭州。”


我被这个消息砸的晕头转向。职业选手?这听起来遥远又缥缈,狮子是街角那家很受欢迎的奶茶店的老板,每天回来身上都带着甜腻的奶茶香;一茶更不用说,他每天都在忙着送货。他们看起来那么……普通,总之我想象不到他们打比赛的样子。


狮子似乎看出了我不礼貌的想法,“我们已经退役好久了,”他给我夹了块肉,“有没有……快十年了吧?”他扭头向一茶确认,一茶闻言也只是不在乎地大手一挥,“谁知道几年,反正老子永远是年轻人的反应。”


当天晚上我就和他们看了好多视频,大多是近几年的赛事,据他们说他们退役后就玩的少了,有了我之后更甚,不太了解现在的版本。最后还在我的强烈要求下看了几场古早的,一茶和狮子的比赛视频。


机械师游走在板区高墙,在女巫信徒的包围下灵活走位,愣是为自己杀出一条生路、囚徒把握时机,趁女巫不备交电卡狗,又多拖了许久;背后生出金翼的前锋在临危之际一往无前撞向门口的监管者、身着绿色夹克的佣兵在满地的星光与红眼小熊的小锤下为自己和队友找寻生路,护腕弹出人被救下来的一瞬间胜负已定……我见了太多的遗憾与不甘,喜悦与释然,小小的台子上竟会出现如此大相径庭的对立情绪,有人在满场欢呼中高举奖杯,就必定会有人在角落里黯然离场。看这些视频时一茶和狮子总是不说话,只会在看到对方丑陋操作时拉踩几句“你当时可真捞啊”。


最后看到很晚,看到深渊五狮子所在的队伍夺冠,无数金色的纸花把他们笼罩在其中,他们抱在一起,高举舞台中央的奖杯。每个人的脸上都扬着笑,他们那时一定怀着对未来的憧憬吧,无限宽广的世界在他们眼前展开,跨过了一座山,前方是无尽的光明。


狮子没撑到看完这场,也是,毕竟是他自己的比赛,他在看到一半就睡着了。是一茶陪我看到最后,我没看到他的队伍,这时我才想起来,他的队伍早早就被淘汰了,那时的他在想什么呢?现在坐在沙发上陪我回顾当初的一茶,又在想什么呢?


一茶注意到我在盯着他发呆,一把揉乱了我的头发,“发什么呆?”他压低了声音,不把狮子弄醒,“这么晚了还不睡觉,明天小心在课上打瞌睡。”


我吐了吐舌,蹑手蹑脚站起来准备回房间,关门时看到一茶,视频画面最终定格在金雨纷纷扬扬下落的那幕,他盯着那永远不会落下的金雨许久,最后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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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一家三口坐上了去杭州的车。一路上他们还没闲着,说着要去会场彩排,但是又不放心留我一个在酒店,所以商量着能不能把我一块带过去,让工作人员帮忙照顾一下;还把新角色的技能又看了一遍,开自定义打了几把。一茶打游戏凭感觉居多,看一遍技能就开始实操,经验都来自实战;狮子则精确到秒,技能最大范围,CD时间,他一遍遍的尝试出极限值,反复练习点位企图不出错。


比赛那天我拿了VIP票,坐在最前排,看一茶上台时冲我挑了下眉,做了几个口型。我听到解说在猜测他说什么,但我身为他女儿自然是了解的,他说的是“看你爸我血C”。


只能说不愧是娱乐赛,打完了大家都嬉皮笑脸的,一茶摘了耳机大力拍着失效药叔叔的背,又扭头看向忆蒹葭哥哥,北离叔叔也加入他们的谈话,他们就像是在街边吃大排档的路人,被拉来打一场比赛,一会还要回酒桌上大战一百回合。


狮子的队伍倒没他们那么随意欢脱,不过打的倒是快乐。小果冻叔叔时隔多年拿出他的“灵魂舞者”,狮子用了全场最漂亮的角色的最漂亮的皮肤,代价可能就是有点卡,我在观众席都能听到他们的抱怨,“狮哥我他妈卡掉帧了啊!”“狮子是捞仔!他要害我们!”……


打完了娱乐赛其实还有今天的重头戏,深渊十六的总决赛。他们之前的娱乐赛更像是预热,一茶和狮子对这个没什么兴趣,但耐不住我想看,他们只好陪我一块。


我其实还是个游戏小白,有些操作我看不懂,但听一茶和狮子在旁边讨论的热火朝天,我也大概能懂一些,“这闪现他都交?怎么跟爱丽似的。”“急了吧,但是这闪现一交要三跑了。”“前期太差了,除非守尸打波翻盘。”……这两个人一讨论起游戏就完全忘了女儿,不过我也不用他们太关照,我支着下巴,一边是解说的高情商圆场,一边是一茶和狮子毫不留情的锐评。两边一起听倒另有一番风味。


电竞选手的职业生涯很短,将近十年的更新换代,他们早已不认识台上的人,就连队标都不是自己曾在的队伍,因此他们自然也没有什么羁绊牵挂。他们的评价毒辣又中肯,两边无论谁有了精彩操作都跟着粉丝欢呼。


最后一场打的很焦灼,局势扭转就在一瞬间,一茶和狮子急得忘情大喊起来,场馆里惊叫的浪潮一波接着一波,几次反转,几轮博弈,最后尘埃落定。


粉丝的欢呼快把会场掀翻,有人挥舞着队旗跳下观众席开始围着现场跑,有人高举手中的横幅哭得撕心裂肺,还有些人默默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灯牌的电好像不够了,以至于加油两个字黯淡无光。


我是第一次在现场看到金雨,比在视频中更震撼,无穷无尽的金色纸花在现场灯光的映射下折射出绚丽的光,多得快把舞台上的奖杯埋住。欢呼声,排山倒海般的欢呼声,边哭边笑抱在一起的队员们。好声势浩大的庆祝。我仿佛被现场的情绪感染,脸都有些发烫。转身去看一茶和狮子却发现他们比我冷静得多,他们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准备拉过我的手,“走吧,”一茶说,“他们还等我们吃饭呢。”


我伸手拉住狮子,一茶走在后面,我回头看他时他正面无表情地向着舞台方向伸出手,一张小小的金色纸片落在他手上,他笑了一下,然后吹了口气,那张纸片便飞走了。


我想我还是不懂一茶,就像他不懂为什么他六岁的女儿不敢一个人睡觉一样。可每个人都有心结,如果说我的心结是带有热度的光,打雷一般的巨大轰鸣,那一茶的心结应该就是此刻飘扬的金色雨。“只要是涉及竞技的项目,就一定会有人遗憾。”这是我在小学的绘画比赛中落选时他对我说的话,那时我不懂,甚至有这样的疑惑“如果有人遗憾,那么为什么那人会是我?”一茶没说话,我便哭得更大声,最后还是狮子给我买了两个甜筒才了事。一茶那时也在想吧,为什么是他呢?凡事都是尽人事,顺天意,那难道是天意让他留下遗憾,让金色雨永远落不到他的身上吗?


我的目光追随着他手上的那张金色纸片,它在空中无力旋转了几圈,最后落在地上,与无数张纸片一起构成了庆祝这场胜利的盛大狂欢。


我还在盯着地面出神,回过神来一茶已经站在了我的旁边,“想什么呢?”他问“今晚可是你小果冻叔叔请客,这你不快点去吃?他当年可没少拿狮子零食,冤有头债有主,星星听我的,一会就去点最贵的……”他边走边念叨,最后把所有的欢呼都丢在了身后,他见我没跟上他,扭头冲我喊道:“走啊,还等什么呢!”


我想我还是不懂一茶。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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